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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九十岁的余光中:守不住永恒,守一个缘分
2017-12-15 08:39:00  来源:书香江苏

  余光中先生仙逝,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的《守夜人》成为余先生生前最后一部,也是唯一一部自选自译的诗集。在这本诗集的责任编辑赛非眼中,余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这是赛非写给90岁的余光中,也可以说是她的编辑手札。

  文/赛非

  一枚叫做乡愁的邮票  

  我和很多人一样,对余光中的印象源于上世纪后期的《乡愁》。一枚小小的邮票,一张小小的船票,一方矮矮的坟墓,一湾浅浅的海峡。约莫是在中学课本读到这首诗,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似是而非地读着,因其好听的音律而觉得欢喜。一晃也是几十年光阴。

  大学时代才真正开始自由阅读,因文字洁癖而一直偏爱港台文学,习惯窝在图书馆,在《港台文学选刊》里寻找美丽而幽深的讲述,也陆续读了余光中,董桥,简祯,张晓风,西西,李碧华。文字各富异彩,都是我喜欢的类型。

  离开校园,几乎毫无悬念,无缝对接地去了出版社。读了二十多年书的人决定继续读下去,并且以此为生。刚工作时主要做翻译文学,把文学史上那些视为丰碑的大咖一个个摘星似的摘下,至宝般捧给读者。只可惜有时囿于翻译质量,有时囿于文化差异、审美差别,许多好文学好文字,依然不被中国读者待见。每每看到流畅优美到忘记是翻译来的文字,这时真该为译者点一万个赞。没有自己做过翻译,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是怎样一个“不可完成的任务”。

  出版工作满十年,愈发觉得自己无知而惶惶不安。这种学愈久越觉得没有学到的感觉,驱使你很想回到学生时代,再来一番大考前的恶补,然而却实在做不到。生活太容易陷于鸡毛蒜皮,理想也太容易毁于柴米油盐。常常会有一瞬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,所学所读所想荡然无存,就像个赤身裸体的婴孩,在宇宙中无处可归。

  做编辑这一行,照理应该广博,做不成专家,至少得是“博家”。很可惜,目前,我还是连博都无法兼顾——一如当年执拗的偏科,彻底不兼容。喜欢的便一头扎进去,不喜欢的,退避唯恐不及。于是,我在文学里继续偏科挑食。我编辑的书,坦白说,都是自己的挚爱。这也许是身为编辑的自私,但也正是如此,我才能心甘情愿地善待我的书,善待我的作家。

  与《守夜人》命中注定的相遇 

  与一本你爱的书相遇,就是与命中注定者遇见的那种缘分。茫茫书海中,他/她一出现,你就知道,呵,是他/她了。结识《守夜人》,是一次刻意寻找中的不期而遇。我想找余光中尚未出版的散文集,却无意中发现了这部自选自译的诗集。它在台湾一版再版,列入中学读书推荐,余先生也在台湾专门谈到这本诗集,但简体字版却未曾出过。我当时想,也许这就是缘分吧。

  版权签署后,余先生表示要重新编写给大陆读者的《守夜人》,重新选目,重新汇集,重新编校,并且补上未完成的翻译。也就是说,尽管用了同一个书名,确是全新的《守夜人》。去年八月从台湾出版社处拿到第一批书稿,告知只是初稿,目录和正文都需要修改删补。当时余先生身体已经不太好,但一个月后还是陆续交来了其他稿件,除了一首诗歌《江湖上》的英文没有译好。去年十月底,我把缺了一首英文诗的校样发给余先生。十一月,余先生发来一个几乎每页都有手写改动的修改校样,并补上了那首新翻译的《江湖上》,还应我们的要求,为新版的《守夜人》亲手写下序言。十二月,三校样改完,邮件发给余先生,余先生当时病重在床,无法看字,是让家人把改动处读给他听,他点头首肯的。

  电脑里关于《守夜人》的文件不下百个,我给他们分别取名、归类。其中“余光中修订一校、二校、三校样”“余光中修订手迹”“余光中手书书名”“余光中补译诗歌”是让我倍觉珍贵的。《查令十字街84号》里女作家海莲和旧书店的弗兰克,以书信谈文学谈藏书,深感知音难逢。与余光中先生的邮件,仅仅围绕《守夜人》简体新版的编校出版,却让我同时觉得欢喜、惭愧和遗憾。欢喜着与他的近距离笔谈,看他的校样让你肃然起敬,惭愧着自己一生也只能仰望这样的才华,遗憾的是,迄今未能去上过他的课,听一听他的讲座……

作者:  编辑:拾冠之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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