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感谢检察院和检察官，没有你们的帮忙，公司可能就真的破产退市了，这不仅会对企业和职工造成重大损失，而且会极大伤害股民的利益，严重影响民族工业，我们真心为检察机关点赞。”不久前，南京市检察院党组成员、副检察长蒯建欣一行回访上市民企k公司时，该公司副总经理徐某说。

该案开庭审理

企业并购，将市值百亿民企推向悬崖

据了解，k公司是国内某行业龙头企业，拥有100%自主知识产权，在美国、日本、欧盟等10余个国家和地区获得国际发明专利。k公司的诞生和成长，打破了国外企业在该领域的长期技术垄断。后k公司登陆沪市A股，最高总市值约160亿元。

但是，一次并购行为，将k公司推上了悬崖。

2016年，k公司决定跨界收购优质产业，实现多元发展。经过多方考察，k公司锁定了位于外地的L公司。当时的L公司表面光鲜亮丽，厂房高大，账目规整，有规模、有效益、有技术，企业负责人廖某某也是各种光环集于一身，俨然是有为青年企业家。

k公司聘请专业机构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评估审计，L公司市值总价被评估为34亿余元。2017年，k公司以股份和现金结合的方式，向廖某某等20名L公司股东支付了34亿元，L公司成为k公司全资子公司。廖某某被任命为k公司副总裁，仍兼任L公司法人代表。

正式进驻L公司后，k公司很快就着手进行财务清理，打算收回公司账面上数笔总额达3亿余元的现金存单。但廖某某却百般推诿，以各种理由搪塞阻扰。多方核查后，k公司发现，廖某某早就埋下了一个惊天大“雷”。这3亿余元现金存单早已被质押，而廖某某却在并购审计中隐瞒了这一事实。

2017年12月，k公司按照证监会规定公开披露了这个消息，立刻在股市引起了轩然大波。消息披露后短短几个月内，L公司所有银行账户被冻结，资金链断裂，供应商停止供货，1800名员工发不出工资，公司资不抵债。更加严重的是，L公司的“暴雷”迅速对k公司形成致命打击，股价从16余元暴跌至3元多，数万投资人和股民纷纷提起索赔诉讼。资本市场也传言四起，“k公司是为掩饰业绩亏损而进行并购”“k公司的高管与廖某某串通作假拉高股价割韭菜”……k公司商誉尽毁，主营业务也受到冲击，还被证监会立案调查。

启动快速办理机制，为企业及时止血

更雪上加霜的是，k公司还发现，廖某某曾以L公司的名义违规对外担保或承担债务4亿余元，并牵涉进多起诉讼案。

而此时的廖某某不仅没有想方设法稳定企业经营，反而仍以L公司法人代表身份，大搞资金违规运作，意图毁灭证据、抽离资金，大量违规担保合同和民事起诉书如雪片般向k公司飞来。k公司不仅年度巨亏逾30亿元，并且深陷诉讼和调查泥潭，面临强制退市风险。

2018年8月7日，眼看企业将滑向深渊而无力阻止，k公司向南京某区检察院求助。该区检察院接到后，认真分析案情，审核证据材料，初步判断廖某某涉嫌合同诈骗罪，当日即启动涉企案件快速办理机制，组建专案组，联系侦查机关会商案件。经多次会商，并赴宁波、深圳开展类案调研，双方对廖某某的行为涉嫌犯罪形成共识，建议侦查机关进行调查。

经调查，廖某某涉嫌挪用资金、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、合同诈骗3个罪名，但罪名之间仍有争议。经对案情的充分讨论和深入研究，该区检察院向市检察院进行汇报，市检察院建议该案应以合同诈骗为主侦方向，并全程引导侦查机关开展工作。

同时，基于k公司在完成并购后即密集遭遇大量担保债权诉讼的不正常现象，市检察院建议侦查机关聘请审计机构进行财务专项审计。很快，审计发现了L公司将一笔1亿元存款以“抵押-贷款，再抵押-再贷款”(俗称“摆账”)的形式，体外循环虚增了3亿元净资产，确立了立案依据。

2018年8月24日，侦查机关以涉嫌合同诈骗罪对廖某某立案侦查。9月30日，该区检察院对廖某某批准逮捕，同时列明23条继续侦查取证意见。

自行侦查，犯罪数额从3亿余元增至24亿元

廖某某被拘捕后，拒不认罪，并继续对抗侦查。讯问时他不断提供虚假口供和证据，干扰侦查方向，拖延侦查进度，大量耗费警力和时间。他还称南京司法机关以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，发动舆论攻势，意图利用舆论干扰办案。

侦查期限届满时，查明的涉案金额为3.59亿元，仍有大量犯罪事实有待进一步侦查。

2019年6月14日，由于此案涉案金额巨大，案件被移送至市检察院审查起诉。由于审查期限有限，大量案件疑点还需要查明，市检察院决定调整侦查方向，优化侦查方案，并在继续引导侦查的同时，依法自行补充侦查。

“我们多次前往省证监局查阅调查资料，召集侦查机关会商，重新统一侦查思路，还与省证监局保持密切沟通，就证券、会计、审计、评估等问题进行专业咨询，多次深入k公司，全方位了解并购过程，收集到多份重要证人证言。”承办检察官、市检察院第四检察部副主任翁良勇说。

走访被害企业

为进一步查明犯罪事实，检察官与侦查人员一起前往广东，与当地检察机关协调，调取到大量审计数据，印证了L公司在无实际交易的情况下虚构业绩的事实。

“准确评估并购时L公司的实际价值，是确定廖某某涉嫌犯罪数额的重要依据，但案发后L公司已停产，给审计、评估带来很大困难。”翁良勇解释道。为此，检察官多次咨询专业机构，确定追溯性评估的具体思路，最终在审查起诉期限届满前一天完成评估。

审查案件资金流向

经评估，并购时L公司的实际股权价值为人民币9.8亿元，而k公司并购时全额支付了34亿元对价，从而确定廖某某涉嫌犯罪数额为24.2亿元。

办案与保护并重，企业销售实现稳步增长

k公司作为一家市值百亿的民营企业，并购带来的影响已然让其受到很大的伤害，如何尽可能在办案过程中让其减少伤害，保护其正常的生产经营，是检察机关办案的重要考量之一。

针对已经基本确认L公司资不抵债的状况和业绩造假、合同诈骗的事实，以及因廖某某违规担保而引发的、债权人对k公司的非理性维权导致的账户被冻结情况，市检察院建议k公司尽快启动与L公司的切割，以摆脱困境、恢复信誉。

在市政府的牵头引导和资金支持下，政府与企业共同成立了纾困基金，企业高管无偿捐出个人近4600万股权，从而完成与L公司的切割。切割后，k公司市值逐渐回升，L公司1800名员工也得到妥善安置。

在办案的关键时间节点和信息披露等方面，检察官充分考虑公司诉求，与有关部门积极沟通协商，将刑事诉讼对企业经营的负面影响减到最小，以体现“精准打击，让守法者不用为他人过错买单”的公平原则。

因廖某某个人存在大量债务，检察机关会同侦查机关对其名下资产进行深入调查，及时查封多栋写字楼，冻结股权，减少企业的损失。针对案件暴露出的风险隐患，提出防控建议，帮助企业完善对外投融资机制，助力企业长效发展。

2020年11月，被告人廖某某被判犯合同诈骗罪，判处无期徒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，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，责令退出犯罪所得，发还被害单位k公司。检察机关提出的定罪指控和量刑建议被全部采纳。

该案的成功办理，不仅将k公司从退市破产边缘救回，而且至此驶入了高速发展的“快车道”。目前，k公司已连续三年实现稳步增长，并先后获得质量大奖。

该案系江苏省检察机关成功办理的第1起上市并购领域犯罪案件，今年11月，该案入选全省检察机关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服务企业发展典型案例。

（以上均为化名）